傳統與當代之間
林嵐的最新個展《林嵐合作社—織織復織織》早前在香港藝術中心舉行,由入口的大型縫紉作品《一片天,一片海》,到其他大小不一的木雕以及混合媒介作品。不論是林嵐親手製作,還是車衣女工、箱板製作人、林嵐新舊學生協助製作出來的作品,由布藝到木雕,在造型上或許與一些具像的雕塑有點出入,但內裡仍流露出一種濃厚的傳統技術氣息,一種關係到傳統或現代藝術中不可或缺的「門檻」。還看近幾年的香港當代藝術發展,對「技術」仍舊著迷的藝術家已不復當年。另一方面,從「微觀經濟」等藝術計畫中所看到的「林嵐」,她不再是純粹的藝術創作者,也是一個統籌者(coordinator),由她的創作理念來看,以及作品中所把持的技術,也不再局限於藝術形式中的範疇,而是廣義地延伸到社區中各種賴以為生的技術。在工藝與藝術之間透過不同形式的創作,使其藝術性不是單純依賴美學觀感,它必須透過前設的理解來豐富作品的內容。
作品中的傳統與當代
在不同的展品中,我們都能找著林嵐創作風格上的共同語:例如作品《My Chairlady(我的(女)主席)》,作品利用棄置的物料如椅子或箱板木作為「基石」;並在椅子的上面或底部,透過巧手的技術造型加工成看似女性懷孕肚皮的木雕;但仍保留著原材料中的缺陷,觀眾仍可看到木料中幾經修飾的部分,並在作品中具詩意的定名下,引導觀眾進入一種詩意的想像空間。林嵐的作品從來都站在具像與非具像、美觀與不美觀之間。在材料的選擇、理念及創作動機中,又彰顯著一種既個性化但又牽涉到社會性的意義上。這種表達方式正好引申到傳統(或現代)與當代藝術之間的理解上。
對許多藝術從業者或一些資深的觀眾來說,傳統(或現代)與當代藝術之間都會將之吊詭地擺放到對立的位置上,至少香港這片地方亦存在著許多類似的念頭,中國當代書畫家魯大東就在〈隻手之聲:在有意義和無意義之間〉中亦提到他對當代書法的看法,這見解實際上亦可類比到其他的藝術形式與現行的藝術生態:現代與當代藝術兩者間往往存在一些價值判斷,常被冠以新舊好壞的二元對立中;一些傳統的藝術家對當代藝術及情況不感興趣,只在乎創作中的取得愉悅感,反之亦然,一些當代藝術家又不是全然地關心作品的細節與持續性,只把創作集中到概念方面。還看林嵐的作品,若把林嵐這次展覽作品放置到這兩類藝術的審視框架中,我們樂見一位本土藝術家沒有墜進這種狹隘思維中,既沒有被當代藝術的洪流牽著鼻子走,也不過度依賴自身的經驗與見解來創作。作品既呈現出一些傳統的藝術特質:一些巧手的製作技巧,如何處理作品在空間中的關係;同時亦有當代性的藝術元素:在社會語境上如何延伸藝術家自身的角色。當中所關注的工業,隱藏著一種強烈的本土意識,就只有土生土長的觀眾,甚至是藝術從業者才能輕易及深切地領悟得到。
創作動機中的傳統與當代
創作動機中所包含的傳統與當代性,從來都難說明,因它是一種混雜兼累積過程,不是非黑即白的線性描述便能言明。由展覽的名稱中「林嵐合作社(Jaffa Lam Laam Collaborative)」,再看「微觀經濟」系列中的《一片天,一片海》、《四分之一亭》,到刻上國際人權宣言的《橋》,藝術家連繫她身邊相關的人、社區人士而進行的集體創作及互動,觀眾可看到藝術家不再是藝術生產過程中高高在上的權威(雖然在港的藝術家往往只被列入沒有經濟效益的邊緣中,但同樣予人一種與日常生活格格不入的感覺),作品告訴我們,「藝術家」不一定是傳統理念中的單一個體,也可以眾數;不一定獨力製作,也可以策劃。或可以說,藝術家以自身的身份介入社區,在息微的本土傳統工業及技術中找到共鳴。如果我們視展覽空間為一個發聲平台,對創作者而言,要將作品連繫到什麼工業革命以後的生產模式是件多麼容易的事情,但對更多人尤其勞動階級來說,這些都是一些從未觸及的概念,一些不吃人間煙火的經驗,惟有讓他們透過具體實在的體驗,猶勝百句的空言,也凌駕了金錢上的利益關係。這些創作動機,已不能單靠展覽及作品中的視覺元素及造型所能言盡之事。
林嵐合作社──織織復織織
2013年1月19日至2月7日.香港藝術中心包氏畫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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