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還看Andy Warhol,我們仍有什麼可以討論?可以說?
隨著安迪.華荷美術館(The Andy Warhol Museum)將其藏品帶到亞洲作巡迴展覽。由去年底至本年初,不論是私營的藝術空間,還是「官方」的香港藝術館,也突然吹起鼓「華荷熱」來。兩個展覽重要的展覽,分別是奧沙(Osage)的《Hello It’s Me, Goodbye: Andy Warhol’s Cinema》及香港藝術館的《安迪華荷 十五分鐘的永恆》,作品橫跨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兩個藝術空間,作品的類型、展示方式,都予人一種南轅北轍的觀感,前者展出的是罕有的電影作品,後者是大眾普遍認識華荷的普普藝術(Pop Art)。
從兩個展覽的標題中,可看到華荷與「時間」有點關係,這些曾經是活在當下的作品,對於今天來說都成為了「過去」。而我想談的是,藝術空間需要再次展示這些「過時」的當代藝術作品時,他們要扮演著一個什麼的角色。或許會令許多人感到錯愕,當代藝術已經夠難懂,為何還要將討論投放到藝術空間,而不在作品的詮釋上?這正因為藝術空間的角色,左右了大眾如何認知當代藝術,尤其是一些成為了「過去」的當代藝術。當代藝術的範疇中,作品與其時代背景等有著環環相扣的關係,如果純粹展示作品,實在沒有多大的討論空間。安迪.華荷作品的藝術性,並非建基於美感的表達上,尤其是他所創作的網印本,從作品的視覺元素而論,真跡與膺品其實分別不大,作品的重要性,在於他對當時藝術生態及市場的玩味回應及對藝術的實驗。觀眾不能跟著大顆兒看過如《金寶濃湯罐》、《瑪莉蓮夢露》等真跡,就能突然恍然大悟地說:「啊!原來作品的精髓就是這樣」;或是單單一句「Pop Art」,或是「人人都可成名十五分鐘」便能籠統地概括。要展出這一類作品時,藝術空間和美術館能讓觀眾所看到的是「屬於歷史的藏品」,還是「當下的作品」;希望作品得到「再生」,還是著重時代背景的交代,成為了的一大課題。或許剛巧遇上兩個不同的展覽,正好交給觀眾取捨。
香港藝術館的展覽屬一種知性的展示模式,內容也夠豐富。相比過往的專題展覽,這次展出的作品可算得上海量,分佈在兩個展館內,策展人需處理如何展示大量的作品,以及顧及觀眾層對於藝術的不同認知與期望,故此,展覽採取的是一種較保守的策展方向:按藝術家的生平,以不同的年份來劃分,突顯其創作的幾個特點。同時,場地處理及展品的種類中加入了不少噱頭與策略, 觀眾第一眼所看到的,是較少人所認識的裝置作品《silver cloud balloons》,展出新加坡站中沒有展出過的《毛澤東》,還有關於香港的《時間廊》,還將展示錄像的空間裝潢成「銀色工廠」,這些元素也能吸引到不少人的注意力。兩個展館就容納了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差不多三十年的創作流變,觀眾彷彿看到一個藝術家的創作微縮,讓觀眾很容易認識到藝術家的發展歷程,但對當時的時代背景及藝術生態,還是一個空洞的概念,甚至讓人錯覺「Pop Art 就是這樣子」的片面觀念。
還看奧沙的展覽,所展出的只有他六十年代的錄像作品,一直以來,他的錄像創作較少人認識,這與其表達手法與罕見程度不無關係。相比藝術館的處理手法,可見奧沙對其錄像作品的重視,由於對象觀眾層屬於對藝術有認識的一群,因此可採用較為深化的展示方式,將作品重新地再現出來。它無須用大量的間隔與裝潢風格來交代與劃分不同的作品。然而,兩者最大的分別,在於展示的佈置中,透過後加的軟墊或裝置,讓電影成為獨立的裝置作品,觀眾無須找回當時的語境並讀,而是把電影當成「新作品」看待。
展覽中的入場觀展的人次,並不能全然地反映出該展覽的可觀程度。也不是佈置堂皇,就代表著展覽之成功。還記得去年到德國法蘭克福的the SCHIRN and the Liebieghaus Skulpturensammlung看Jeff Koons展覽,部分作品放置到不同的文物或古典藝術中,你穿插其中,在新舊的比讀下,所看到的Jeff Koons 作品,不但具體地感受到他的作品與傳統藝術的關係,並列的展示方式亦有效地衍生出一種新的意義及詮釋空間,更了解到當時Jeff Koons 的創作構思,作品在這種新舊並列的展示中付予了新生命。回想香港,先不談各文化政策及機構所帶來的種種限制,我們的「官方」機構,到底要何時才能看到這種策展的視野、勇氣與嘗試?
Hello It’s Me, Goodbye: Andy Warhol’s Cinema
2012年12月16日 至2013年2月14日.奥沙觀塘
安迪華荷 十五分鐘的永恆
2012年12月26日至2013年3月31日.香港藝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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