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過去不存在的地方突然冒出來之外，『邊界』還能有什麼用處呢？」中東學者埃利·凱杜裏（Elie Kedourie）曾如此指出。4000多年前的中東是人類秩序與智慧的集大成者，位於今伊拉克、敘利亞、巴勒斯坦、埃及和伊朗的亞述帝國，是兩河流域歷史延續最完整的國家，前後約1500多年。
2024年夏天，大英博物館與蘇州博物館聯合推出亞述文明展《亞述之王：亞述巴尼拔》。大英博物館共149件亞述文物在蘇州博物館西館展出，文物橫跨約3000年，上至西元前900年，下至亞述考古學興起的1885年，大部分文物是首次在國際巡展，展至2024年8月。
偉大之王，全能之王
展覽通過「亞述國王巴尼拔」「尼尼微——一座無與倫比的城市」「禦花園」「學者型國王」「帝國」「衝突和瓦解」幾個單元，回顧亞述帝國從興起、發展、鼎盛到衰落的過程。亞述帝國不僅建立國家管理機制，也留下文字和最早的圖書館，在圖案、雕刻、建築、園林建造方面形成獨特的審美範式。
圖1 展覽現場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亞述帝國存在於西元前2025年至西元前612年。由於時代過於遙遠和陌生，展覽的一開頭就通過中國古代史與亞述帝國史的對照時間線，將觀者帶入上古世界，亞述帝國時期，中國正處於周朝（西元前1046—前256年），彼時尚無統一的「中國」概念，只有神秘的神話傳說。
圖2 中國-亞述歷史對照時間線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亞述巴尼拔在位時是亞述帝國頂峰，這位領導「戰爭機器」的君主不僅使帝國達到版圖極限，也完成歷任國王未竟的事業——徹底征服了鄰近的埃蘭人。
圖3 亞述浮雕 攝影：勞拉申
頻繁的戰爭與動盪局勢，在時間的沉澱下都化作巨石上的浮雕。亞述人物浮雕精美華麗，人物構圖呈黃金比例，形象文雅俊美，能看到後來古希臘與古羅馬雕塑的前世痕跡，也影響了後來的古波斯雕像。
圖4 亞述巴尼拔國王內閣官員浮雕 攝影：勞拉申
人物造型精美絕倫，帽子、發飾、捲髮、鬍子和絡腮清晰可見，紋路優美。服飾經過精心處理，腰部佩戴的腰帶，呈波浪式紋路，長裙、掛飾、墜飾自然下垂。除了黃金比例體型、精美服飾外，亞述人尤其注重對人體肌肉的刻畫。人物手臂的脈絡、壯碩的肱二頭肌、矯健緊繃的小腿肌肉，甚至每根肋骨，都逼真形象、惟妙惟肖，充滿力量感。
圖5 展覽現場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猛獸是亞述浮雕中經常出現的形象，猛獸代表神靈、守護，也代表王權。建於約西元前645年的石雕《守護精靈》中，位於最中央的精靈烏加路（Ugallu）是大獅子，手握匕首做出威脅手勢，手中的權杖顯示權威。
圖6 《守護精靈》，伊拉克尼尼微北宮，西元前645-640年，石膏，1856年考古發掘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獵獅浮雕》中，國王亞述巴尼拔正執劍刺穿一頭獅子的胸膛，背後的宦官手持備用箭。對獅子的征服象徵亞述王權的勝利。
圖7 獵獅浮雕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有著城門護法作用的拉瑪蘇（Lamassu）是獸身人面，半人半獸，面部根據亞述國王薩爾貢二世繪製，體型如插了翅膀的公牛，也叫「翅公牛」。
圖8 亞述宮殿入口的拉瑪蘇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從亞述獸身人面雕塑，能看到古埃及獅身人面像，或伊朗拜火教法拉瓦哈標誌的影子，說明在遠古時期，中東各文明已有互通往來。
與人類歷史中一切帝國的命運一樣，亞述最終於西元前3世紀消逝，並在2000多年的時間中保持沉默，直到1820年被英國人在尼尼微考察中再發現。與跨越1500多年的亞述文明同樣燦爛的，是自1820年起至今200多年的亞述考古史。
圖9 「亞述的再發現」部分展覽現場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圖10 古代尼尼微遺址發現者奧斯汀•亨利•萊亞德（Austen Henry Layard），攝影：勞拉申
1845年起，大英博物館在英國駐奧斯曼帝國使館幫助下，開始資助亞述考古發掘。200年的亞述考古史，對應的是英國在中東地區的戰略佈局和勢力擴張。展覽的第七部分「亞述的再發現」回溯了亞述考古發現過程。亞述考古由英國主導，其中就包括英國在中東的權力人物格特魯德•貝爾（Gertrude Bell），她建立了雜湊姆家族在伊拉克的勢力，塑造了今日中東政治版圖，也起草了《伊拉克文物法》，1926年成為巴格達博物館館長，為亞述考古發掘奠定基礎。
圖11 展覽記錄了亞述考古歷史軌跡， 圖為
格特魯德•貝爾與伊拉克國王合影，1922年，Chonicle/Alamy Stock Photo
圖12 展覽尾聲的亞述考古紀錄片 攝影：勞拉申
| 世界級博物館在中國
圖14 《亞述之王：亞述巴尼拔》文創品商店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圖15 大英博物館與蘇州博物館研發的文創品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亞述之王：亞述巴尼拔》是蘇州博物館世界文明史系列的第三場展覽，也是與大英博物館合作的第三個特展。2021年，蘇州博物館與大英博物館合作展出為期一年的《羅馬/城市與帝國——大英博物館珍藏古羅馬文物》，次年又推出為期一年兩個月的《古希臘人：運動員、戰士和英雄——大英博物館藏古希臘文物特展》》。除大英博物館外，蘇州博物館也與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館合作，2023年聯合推出為期三個月的日本文物展。
圖13 《亞述之王：亞述巴尼拔》展覽現場 圖：蘇州博物館/攝影 米嘉嘉
近年，世界各大頂級博物館走入中國，與中國博物館合作展出世界文明系列展覽，引起中國觀眾的熱烈追捧，許多博物館門票一票難求。暑假期間就有至少5場世界級展覽，除蘇州博物館外，還有上海博物館和埃及最高文物委員會舉辦的全球最大規模古埃及文物出境展《金字塔之巔——古埃及文明大展》，上海博物館與伊朗國家博物館舉辦的《古波斯的榮耀：伊朗文物精華展》，南京博物館與希臘共和國文化和體育部舉辦的《愛琴海的榮耀：古希臘文明特展》，貴州省博物館和李斯特中心-匈牙利文化中心舉辦的《多瑙河明珠——匈牙利文化展》等。
隨著物質的極大豐盛，人們愈加追求精神富足，不僅局限於中國傳統文物，也對世界文明愈發好奇。《亞述之王：亞述巴尼拔》展覽末尾，引用了古羅馬詩人維吉爾的拉丁語詩句：「循此苦旅，以抵繁星」，理解文物和過去，方能理解今日世界。
文 | 勞拉申
圖 | 蘇州博物館 / 攝影 米嘉嘉
亞述之王:亞述巴尼拔 | 大英博物館藏亞述文物珍品展
日期 | 2024.5.1-2025.8.4
地點 | 蘇州博物館西館國際合作館 (江蘇省蘇州市長江路39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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