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彈自指，在古典樂壇雖然並非完全新鮮事，然而在同一晚的演奏會內連續自彈自指三首鋼琴協奏曲，就相對罕見，最起碼在亞洲古典樂壇，是一種突破、狂野與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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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行，跨時空的對話
聯合 Gustav Mahler Orchestra (GMO) 與 Hong Kong Youth Philharmonia (HKYP)，編制以合團的形式呈現，樂手年齡覆蓋範圍由中學生到成年業餘及專業樂手，加上黃家正的哥哥及好友的加持，樂隊編制可謂別出心裁，看得出來濃厚的培育、扶持與傳承意念，充滿家庭式的溫馨感與人情味。
如若看過張經緯導演得獎紀錄片《KJ音樂人生》，或多或少都會對那個年少氣盛、鋒芒畢露，被家長投訴的天才音樂家印象匪淺，並帶著好奇，期待著20年後今天的KJ，以怎樣的姿態以指揮的身分帶領樂團。
貝多芬鋼琴協奏曲第1、2、3號，是充滿莫札特與海頓特色、風格與影子的作品。黃家正靈動的琴聲能讓觀眾看到莫札特及海頓的出場，更有種與貝多芬捉迷藏的小興奮，令人不期然地想尋找貝多芬的蹤影。黃家正亦是一個好導演，他會在最適合的時機將鏡頭切換到貝多芬身上，筆者就是在 No. 1 的第一樂章結尾Cadenza樂段找到貝多芬，而這個貝多芬，已搖身一變成為中年成熟的貝多芬了，這種場景調度能力之強，實在讓人驚嘆。黃家正顯然能讓鋼琴發出不同的音色，有種彷彿一直在轉換樂器的錯覺。那些呼吸的氣息，幽微的情緒，張力時而強大得讓人窒息。
現在的KJ，經歷時間的洗禮和生活的雕琢，展現出更多的耐性、沉穩與內斂，低調地鋒芒，耀眼卻不刺眼。20年前樂手於排練時憤怒離場，20年後樂手在台上會心微笑的演奏，KJ與樂手一同呼、一同吸，見證歷史。現在的KJ，是獨奏家，是指揮，是室內樂演奏者，與其說是帶領者，不如說是同行者。
| 偏執的選曲，是對所有人的考驗
一連三首貝多芬鋼琴協奏曲，具有一定程度的挑戰性，無論是對鋼琴獨奏者而言，抑或對於非職業樂團來說。扣除15分鐘中場休息，兩小時的足料演奏，面對風格相近的三首樂曲，不單是對一眾演奏者的挑戰，對觀眾而言其實都是一種像跑馬拉松般的耐力測試，觀眾難以避免地出現聽覺疲勞、消化不良的現象。
如筆者所見，觀眾在 No. 2 開始出現各樣疲態，更多坐立不安的、打瞌睡的、跌手機的，又或耳語討論的。（跌手機頻率之高或許可將其考慮加入成為敲擊樂/聲效的一部分，讓其得以正身，咦？）不是每位觀眾都具備跑馬拉松的耐力，亦有可能與樂手在 No. 2 開始表現不穩，音準、節奏、落點皆略有失準有關。
中場休息過後，黃家正以KJ式幽默打開下半場的序幕，確實舒緩了樂手間緊繃的氣氛，樂手們在 No. 3 發揮得更好，狀態更為穩定。作為鋼琴獨奏者，黃家正像耍太極般剛柔並重、恰到好處，沒有多餘的修飾、不浮誇。低音可渾厚、又可乾淨俐落，高音可清脆、又可圓潤飽滿，中音變化多端，甚或可穿透皮膚，音色變化寬廣、靈動，是富有詩意及具有靈魂的語言。
| 吃力，討好嗎？
自彈自指，對指揮來說，只有一個字「忙」。尤其在 No. 3，鋼琴獨奏部分的豐富，令黃家正無暇兼顧太多樂隊指揮的細節，只能在關鍵時刻給上適度的指引，對樂手來說，是考驗其獨立思考與對音樂理解及掌控的測試。
或許基於對整體音效平衡及呈現的考量，三角琴琴蓋板沒有拆卸下來，形成視線的盲點，降低了指揮與部分樂手的交流，尤其是中提琴及大提琴的部分，導致未能達到較全面的顧及，美中不足的是三角琴的設定在 No. 3 指揮與樂隊的交流帶來更明顯的影響。
| 破格，衝出圍城
貝多芬，是其同時代的破格，秉承着前人的傳統智慧，開闢自己別樹一格的維度。後疫情時代，圍城困境，迷霧茫茫，眾人在這世代還能怎樣透過與貝多芬進行跨時空的對話，為現今世代帶來一些訊息？路，還是要靠眾人的雙腳走出來才能成路。這群本地薑，決意留守嘗試開路，期待Music Lab餘下其他節目，有更多的本地薑參與同行見證，種出遍野薑花，創造新的核心價值，讓音樂成為眾人的雙向救贖。
文 | 琨妮子
圖 | Music Lab Festival 2024提供
Photo Credit: @kevinku | Kevin Ku Photography
KJ Wong: Play-Conduct Beethoven Piano Concerto No. 1, 2, 3
觀賞日期 | 2024年5月21日8:00PM
地點 | 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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